刘隆大步往前走,路过一个半躺在贵妃椅上剔牙晒太阳的老头。老头见了他,眼睛都没睁开,懒洋洋问:“刚过来?”“刚来地府。”刘隆客气地回了一句。老头坐起来,继续剔牙,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刘隆,哼了一声:“斯斯文文,没半分乃公的风采,去吧。”刘隆心中有了猜测,他们东汉从光武帝到他再到小椿,哪一个都是自幼学习经史,甭管学得如何,往外一站,瞧着都是人样子。西汉的皇帝从景帝起,就和他们不是同一个祖宗了。他们东汉皇帝血缘上的亲祖宗只有景帝、文帝、高祖三人。这样不拘小节的老头当然是高祖了。刘隆秉承敬老的美德,叫了一声高祖。汉高祖刘邦睁开眼睛,笑了一声,道:“眼力不错,文绉绉的,不像我。你谥号是什么?”刘隆摇头道:“不知道。”他媳妇是文宣太后,想必他的谥号中有个文字,但文又被汉文帝用了,因此不是十分确定。“原来是刚来。”刘邦看着刘隆年轻的模样,皱了眉头,道:“怎么这么年轻就没了,不提了,你们后汉这些皇帝一个比一个短命。”“不及高祖长寿。”刘隆确实没活过六十,但高祖活过六十了。刘邦闲来无事,见这小皇帝态度恭敬,又想起是自家的血脉,来了好心,道:“你和我去见见人。”“多谢高祖。”刘隆礼貌地道谢。他跟在高祖身后,继续往前走,进了一处宫殿,听到里面十分热闹,定眼一看,原来是围了两桌人正在打麻将。刘隆:……就很离谱。一个温和的中年人抬头看见刘邦,忙起身,道:“阿父来了,要不要来几圈,你坐我这儿。”同桌的人紧随中年人也都站起来,但听到这话脸都绿了。无他,这位高祖忒不讲究,悔牌、出老千、偷看牌、赖帐、倚老卖老……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刘邦一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想的啥。也不知怎么回事儿,这群儿子没一个像他这样豪放不羁的,天天端着。阳间大汉只有一个皇帝,但现在在座诸位谁还不是皇帝咋的?和谁往鼻子上插葱,装象呢。刘邦哼了一声,指着刘隆介绍道:“这是新来的,还没定谥号。”说罢,刘邦随口道:“这是文帝、景帝、光武帝、宣帝,有你血缘上的祖宗,也有你礼法上的祖宗。”光武帝当年是将自己过继给元帝,强行认爹,宣帝是元帝的亲爹,也是光武帝的爷爷。刘隆礼貌地依次叫人。“高祖。”另一桌的人也都起身围来见刘邦。刘邦眉头一扬,对他们道:“给咱们孙子介绍下自己。”
英姿勃发的青年没有在意刘邦的话,笑了笑,道:“孝武帝。”其他人也依次道了谥号。刘隆挨个叫人,到汉和帝面时,看着眼前眉目锋锐的青年,愣了一下,脸上扬起笑容,道:“阿父。”汉和帝大惊:“你……你……你是隆儿?”刘隆点点头,道:“多亏母后捞我。”汉和帝敛起惊讶,颔首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罢,他伸手拍拍刘隆的肩膀,赞道:“做得不错。”皇后治理好江山,汉和帝刘肇早有预料,但是没想到这小子还能给他惊喜。想到此处,他不由得生出一股自豪来,这就是他选的继承人,他的儿子呀!刘隆腼腆一笑,然后四处张望,道:“小椿呢,我听说他来了,怎么不见他人?”刘肇笑道:“这孩子刚才还在这儿,说有急事匆匆走了。”刘隆道:“这兔崽子,我纵然不慈,他怎能不孝?明明知道我没有回来,天天有闲心打麻将,不想着捞我,最后还是靠母后把我接回来?没用的家伙。”刘肇的笑容一滞,总觉得这兔崽子是在指桑骂槐。刘隆还真是。他风里来雨里去地撑船,这群人竟然优哉游哉地打麻将,怎能不气?爷爷汉章帝笑呵呵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等那兔崽子回来,我按着,你揍他屁股。”刘隆笑道:“那多劳烦啊。”“不劳烦,不劳烦。”汉章帝笑道。刘邦过来曲指敲了一下刘隆的头,道:“兔崽子胆子不小啊,呵,就是你小子把给先人的供奉减了。”刘隆顿觉一寒,原来是几位祖宗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己。他把面子一抹,一把抱住高祖的大腿,哭起来。哭着哭着想起生前死后的遭遇,悲从中来,假哭变成了真哭。嚎啕大哭。他太难了。前面皇帝加起来遇到的天灾都不如他在位时的多。“高祖,你见过蝗灾吗?那么大的蝗虫遮天蔽日,孙儿几乎每年都会遇到啊!”“文武百官不敢灭蝗,逼得孙儿小小年纪就生吃蝗虫!”“高祖,你见过地震吗?地震几乎每年都发生,有时一年两次,一次震二三十个郡国……”“高祖,你见过水灾吗……”“高祖,你见过旱灾吗……”“高祖,你见过瘟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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