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死死望着鬼王,听他接下去的言语。“走到这一步,你离北冥的真相也不算太远了。千年之前,我引导你去北冥之时,也就是为了现在的这一天。”鬼王幽幽的目光投向暗室的虚空,没有焦点,但也并不显得空洞,“我知道你现在最想问什么,你想要知道的一切,很快就会有答案。”“而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曾经的故事。”“千年前,西崇山的神禽为了逃避天罚,一路逃亡北冥,力竭而亡。北冥魔族心有不忍,将神禽送往堕神之子处寻求重生契机。后堕神之子,双头蛇冥沧,渡半身魔血予神禽,使其得以重生。”鬼王用平淡到毫无起伏的声调,快速地讲完了这个故事,为侧了侧头,抬手重新幻化出一块完整的水晶。他用修长的手指轻轻敲了敲酒壶,倾身将它放回案上,若有所思地接了一句:“好吧,虽然有点傻……但小丫头,如果你真的听得到……麻烦在关键的时候,记得要知恩图报啊。”可是……冥沧到底在哪里?它是否就是暮溱?她又应该向谁报恩?!“不!等等!”明曜望着鬼王走向水晶的身影,急迫地伸手向前抓去——下一瞬,鬼王的身影倏然消失在水晶前,而双头蛇巨大的身影再一次显现其中,明曜骤然扑了个空,整个人重重撞在水晶上……双头蛇漆黑而泛着光泽的鳞片,随着它快速地游走迅速在明曜眼前滑过。下一瞬,一双明黄色的蛇瞳骤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双头巨蛇三角形的脑袋那样近地贴着她的脸,明曜身体一颤,掌心不受控制地爆发出强大的本相之力。而那颗水晶,居然就这样轻易地将她的力量吸纳了进去!双头巨蛇如有感知般张开了血盆大口,尖牙与鲜红的蛇信一览无余,它的双眼瞳色与明曜本相极其相似,几乎一般无二。那样相似的眼睛,却包含明曜所无法理解的贪婪和亲昵。然而此刻,她根本就无法去仔细分辨这些微妙的眼神了——明曜感觉自己的双手如同被镣铐束缚着,无法抽离地与冰凉坚硬的水晶表层相连。不受她控制的本相之力滔滔不绝地自她的体内倾泻而出,乳燕投林般奔向水晶的那头。那种感觉……就像是暮溱当日咬开她颈侧的动脉,贪婪而无可遏制地吞噬她的鲜血与力量。知恩图报……就是指……这样吗?如果暮溱就是冥沧,那他在如今要取回他给她的力量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对付东海?是为了鸠占鹊巢,继承伏尊死后的神权?“只要你愿意答应我……我就算是死,也会把你送出这里。”灵沨苍白含泪的眼睛在明曜的脑海中一晃而过,绝望而压抑着泣音的字句不断回荡开来。明曜脸色逐渐苍白,神智却开始恢复冷静。冥沧以本身血予她重生,她多活了这五百年,重新看过了这世间,她见过无垠的海,看过长春的山,在云霞与日落中飞翔过,也在无日无月的混沌之海,感受过最纯粹的善意。甚至……她已经足够幸运,得以与曾经忘却的爱人重逢。这些都是冥沧带给他的,即便要她以命偿还,她也绝不会推脱。可是……不能是现在啊。不管是谁的力量,都没有理由用于无休止的复仇和杀戮,龙族的那些孩子无罪,乾都之外的那些百姓更无罪,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至高权柄的斗争之下,首先遭难的只会是无辜之人。她得找到冥沧,她至少得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而不是想现在这样无缘无故地归还一切,成为一个可能的帮凶或刽子手。至少……不能是现在。明曜的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她紧咬着下唇,将所有的精力操控体内奔涌不息的本相之力——事实上,云咎分身在离去之前留给她的神力实在太过充沛,不过片刻的修整,她的力量不但全然恢复,还更上了一级台阶,但也是因此,在这样高强度的拉扯中,她不得不投入巨大的心力,才能收回微不足道的一点儿本相之力。这是一场无形的拔河,明曜从未体验过这种力竭的同时又用尽全力的感觉。她的身体和神智,仿佛已经分为了截然不同的两个部分,时间在这种巨大的消耗中变得漫长,体内的本相之力即便再充沛,也经不住这样源源不断地输送。明曜明显感到自己的生命也在流逝,她望着自己紧贴着水晶的,无法动弹的双手,忽然眼睛一红,发狠般低喊出声。顷刻,巨大的蓝鸟法相自她身后的虚空振起,明曜跪在地上,猩红着双眼与那遮天蔽日的法相相望,片刻后,她轻轻笑了一下:“变大了一点呢。”蓝鸟明黄的双眼轻轻眨动了一下,流光溢彩的羽翼缓慢扇动,优雅而从容地在她眼前落下,似乎在做出回应。明曜的目光就那样静静地,从自己法相的双翼上滑过,须臾,她温柔而坚定地缓声道:“断腕。”法相与明曜神智相通,休戚相关,可以说是她自身力量形成后最先供奉培养的存在,甚至有时当云咎给她输送神力时,她也会感觉到那种力量最后滋养了她的法相。所以,当她体内所有的本相之力都涌向水晶的那头时,只有法相是真正属于她,听从于她的。明曜感受着顺着自己筋脉汹涌而出的力量,在决断的那一刻没有彷徨和一丝犹豫。正如鬼王所言,她整个人的存在或许都是仰赖他人的救赎而生,就算全数奉还,也无话可说。可是总有那么一些东西,该是真正属于她的吧。她的信念,她的判断,她的爱与责任,她对是非黑白的分辨。总该属于她自己吧。明曜深吸了一口气,在话音落定的瞬间阖眸。不用目视,她依旧清晰地感知到法相在她身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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