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琦回了望仙阁。初生之地,万般之始。虽然母女间只存在生恩,但她基于血缘和儿时,发现这里才是敬宫最令她心安之处。周季萌偶尔会来看她。这对兄妹人前人后都是从不逾矩的样子,可情牵勾缠时依旧难掩留恋。比如,那个荼蘼花架,极符合周季萌的审美,他仿佛觉得此恋亦同荼蘼,纵丹葩素雪正茂,却春事将了。于是,一个夕阳沉沦的昏暮,新朝天子在无旁人的花架下,从白荼蘼亲到红荼蘼,再吻住妹妹的双唇。他忽然想起来,自己好想做过荼蘼花的梦。如今梦成真了。失却了光,万物都暗寂,唯独花架下的她,他刻进心房,怎会看不清?就这么再次沦陷,两人都泡在浸染了血的河流中,步步失守。“都是阿兄的错。”景元琦皱眉生气,却未阻止他。他知道她欲逃避现实,也不戳破,继续用迟来兄长的身份,永远纵容她,她不需要明事理懂黑白,只要做自己便好。他边巩固新朝,边利用新朝给她世间无二满足的安全感,这是至死不渝的情爱欢场,独属于她和他的华胥之国!只有他周季萌笑到了最后,既是兄长,又是情人,还有余生可与她相守,之前那些人,权当是贡献给他和爱妻的上好养料吧。“阿兄……”他拢紧她的被子,“怎么了?”“倘若有人骂我,你就下诏说是你勾引我。”
周季萌把她裹得像襁褓里的婴儿,低低应了,“嗯。”她现在这个样子,自私贪求,他也很喜欢呀。自我盲目陷于正常与异常的巢窠里,总比当日理智清醒离开他要强,两人就这么依偎,谁都无法割舍谁。倘若她真的有些离不开他呢……求的就是生时的依赖和死后的在意。景令瑰折寿修寄魂之术,把自己变成她常带的玉鱼,长留她身畔。可他就不贪婪?不,他想要的远比任何人都多,他想要生生世世,彼此相爱。长永九年,帝因疾忽崩,无后无子,宗室相争,南朝大乱。昭陵公主为帝之义妹,多涉朝政,本欲立祐王子,后不幸被杀,尽抛之于江河。帝妹明和公主与二夫人将其葬于帝陵之侧。也有传说,帝崩后一月,昭陵公主欲自尽被拦下,后自行前往江水之侧,乘舟跳江而亡,尸骨无存,公主墓仅为衣冠冢。帝兄祐王假托昭陵之名,可迟疑过头,被其他宗室诛杀。周姓王朝不过十载,一朝即亡,史称新周。也有史家认为末帝禅让于周皇,周皇未改国号,应为敬朝道统,更有别说讲周皇弑杀禅让之君,王朝短命,便是因果轮回。当然除了诸般争论,还令后世称道争论的便是那昭陵公主。昭陵公主,乃与周帝一同失散之义妹,周帝复位后认回此妹,有亲妹明和公主,却让兰鹤微管理后宫乃至参与前朝政事,究竟是暗度陈仓,还真是清正君臣?两人本无血缘,皇帝若真宠爱,为何不立后纳妃?后人还为二人写诗作词,更有戏文,演二人或兄妹或夫妻,渐渐地,两论双方都不分上下,好似也都默认这种交叉且复杂的情感,共存了下来。道统和韵事,一齐使这个短命王朝,在历史的角落里,永不沉寂。在漫长又短暂的岁月,她和他曾相依相伴的身影,妹妹和兄长,女人和男人,都活在不绝的烟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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