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堇年对虞辰司那点心思心知肚明。他们俩自幼就在一处,一路厮杀出来,双方对彼此的底细一清二楚。最开始是他能明显感觉到,虞辰司提起阿月的次数变多了,后来有时候,他俩一同从军营回府,阿月出来迎接,他揽着她时若是猝不及防地抬眸,就能看到自己这个义弟眼中来不及藏好的那一点带着侵略性的炽热目光。同样是男人,这种目光有时也会出现在他自己的眼中,他当然明白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刘将军与秦王开诚布公后,虽然他们一致觉得不可理喻,并不想背这口飞来横锅,但想到如今这位帝王已经过了意气风发的时候,权力和金钱已经腐蚀了他的思想和身体,对失去王位的惧怕已经超越了一切,面对正值壮年又是前朝遗留的异姓王,他会做出这种事情倒也正常。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几个人一合计,刘铭提出来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末将斗胆,想请王爷配合演上一出戏。”皇上的担心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一是秦王战无不胜,在百姓中威望很高,有功高盖主之嫌;二是秦王正处于鼎盛时期,随时可能会南下,垂垂老矣的帝王已经不再具备与之抗衡的能力。他就像那惊弓之鸟,死死地守在皇位旁,警惕地看着来往的人,不停地念叨:“我的,这是我的。”那么,假如无往不胜的秦王竟然败给了匈奴人,遭到流言蜚语,又重伤落下病根、难以再经历长途跋涉的煎熬呢?不知这样是否可以让夜不能寐的帝王感到些许慰藉?如此一来,也好过朝廷继续做各种膈应人的小动作,万一真的把人逼上梁山,叫原本没有反心的秦王当真生出来反心,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秦王未曾发表评价,只颔首表示同意。四人大致敲定了这出戏的梗概,一些更细节的问题又凸显出来。秦王是这出戏的主角,虞堇年身负世子之名,也是老皇帝同样忌惮的对象,自然也是要“重伤”的。那么那个“死里逃生”的角色,就应该让虞辰司来担任。虞堇年看着自己这个义弟。从秦王营帐出来后他单独把虞辰司叫到了校场,有些事情需要在开始前处理好。如果是以往,按照他同虞辰司的关系,兄弟共享什么,他是无所谓的,毕竟上京那些礼义廉耻,他们这个东拼西凑的秦王府并不是很在意。男子可以三妻四妾,那兄弟俩共侍一妻也不算耻辱。而且,让虞辰司回来的好处有很多。于公,秦王不在,军营中还是需要有个虞家人坐镇,防止做戏期间有什么意外情况;于私,自己将要有相当一段时间无法出面,阿月不知道真相,身边若有在府里同样可以做主的人陪着,她接到消息后忧思惊惶的程度或许也会轻一点,再者,还有那个老大夫说的莫名其妙的采补之法……
而让虞辰司回来的坏处有两个——一是不知道阿月是否愿意。她自小长在上京,受的是女子守节的文化熏染。万一虞辰司不做人要强迫她,不知这样的冲击对她来说会不会有些太超过了,她不能在短时间内经受更多刺激;二是自己心里不大舒服。这股不舒服的感觉,来源于一种微妙的占有欲。阿月的每一面,气鼓鼓的、娇憨可爱的、抑或是情动时哭泣娇吟的……都只有自己见过,这令他有种迷一样的骄傲感,但很快这种骄傲或许,或者说肯定,会被打破的。以虞辰司的德行,让他放弃这个把觊觎已久的肉吃到嘴的绝佳机会,想想也不可能,除非他失了智。可是形势所迫,在两难的抉择中不能完全兼顾,为了阿月的身体健康,是该要让虞辰司回来的。虽然虞堇年想通后,本意是打算心平气和地同虞辰司嘱托几句,要照顾好阿月、不可违背她意愿云云,但等到了地方,话不到几句,两人就上了擂台。去他的心平气和。四周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当他们还是例行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切磋一次,都凑过来围观。世子和小将军的切磋当真极具观赏性,拳拳到肉,招式凌厉,今日打得格外真情实感,看得他们仿佛身临其境,喝彩声一阵盖过一阵。虞堇年心中不爽,偏偏虞辰司还要在台上一边找尽机会往他脸上招呼,一边贱兮兮地调笑:“阿兄真大方。”以前竟从未发觉他如此碍眼。阿月真是慧眼识人。结束的时候两人都势均力敌地挂了彩,林知意也一如所料地对着他的脸痛心疾首。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妻子的关怀,青年冷着脸想,你虞辰司就算要参与进来又如何,受了伤还不是只能自己上药。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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