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陆凤仪的话说,郑湘生产几乎没受什么苦,从发动到生产一个时辰就把孩子生下来,简直没有比她更顺利的产妇了。女人生产哪有不受苦的?比着人家,少吃苦的郑湘成为母亲口中得天独厚的幸运儿。然而,幸运儿正躺在床上豆大的泪水大滴大滴地滚下,牙关紧咬,正在承受堪比生孩子的疼痛。医婆正在为郑湘揉压肚子,以便排恶露,早日恢复身体。刚才围在她身边的人几乎走空了,全都去看那个哇哇大哭的兔崽子。他什么有好哭的?痛的是她,她的哭声都没有那么大。还有,郑湘期待的粉粉嫩嫩小姑娘变成了麻烦的男娃子。郑湘还听见她的母亲围着小崽子,不住地感谢满天神佛。有什么好感谢的,郑湘不明白。直到后来一次闲谈中,母亲偶然提起说,她怕孩子会有毛病,能平安诞下四肢健全的婴儿是多么的神奇。现在的郑湘不知道,她只觉得母亲不疼她了,满心满眼都是兔崽子。她侧过头突然看见太医两手提着光溜溜的小婴儿,那小婴儿就像一只池塘里的青蛙,又丑又难看,红不拉几,黑不溜秋。谁家的丑小孩啊?哦,原来是她生的啊!郑湘的眼泪流得更快了,贴心可爱的女孩没了,多了一个像他爹的丑娃娃。产婆将包裹好的小婴儿送到郑湘面前,恭贺道:“恭喜娘娘诞下小皇子,小皇子哭声洪亮,手脚有力,足足有六斤呢。”远看丑,近看更丑了。小孩带着小帽子,脸上红通通的,闭着眼睛皱着眉哼哼唧唧地哭。陆凤仪凑过来,额头上似乎有着细小的汗珠儿,欣慰道:“湘儿,你看小皇子多像你呢。”“不像!他好丑啊!”郑湘哭得更凶了,小婴儿似乎也被吵哭了。母子一重奏夹杂着陆凤仪的笑声在室内响起,有几分怪异和荒诞。“好了好了,不哭了,小皇子不丑。娃娃越丑,长大就越好看。”陆凤仪忍笑劝道。金珠蕙香等人也在一旁附和。产婆低声提醒道:“娘娘,夫人,陛下在外面恐怕等急了。”陆凤仪忙将孩子从郑湘身边送到产婆怀里,道:“你去给陛下看看小皇子。”产婆抱着小皇子与金珠等人出了门。姜榕就站在正厅内,焦急地走来走去,脚下的地毯似乎都被磨秃了。夕阳西下,晚霞满天,照得满室生辉,金璨辉煌。产婆抱着孩子出来,恭喜道:“恭喜陛下,喜得皇子。”金珠接着道:“恭喜陛下,淑妃娘娘平安诞下皇子,母子均安。”姜榕怔了一下,快步上前似乎要闯产房,但反应过来,停住脚步,问金珠:“淑妃,可收拾妥当?”金珠道:“医婆和宫女正在收拾,陛下稍等片刻。小皇子身体康健,出生时足足有六斤。”姜榕听到这话,才想起来他有了个儿子,从产婆手里接过来襁褓,小家伙现在不哭了,睁着眼睛乱看,那眼睛又大又黑,像他阿娘。湘湘成了他孩子的娘!想到此处,姜榕心田蓦地涌出一股热流,身体仿佛在温暖的水中游呀游,精神飘飘忽忽。这个小家伙如同一根坚韧的绳子将他与湘湘彻底地捆在一起。姜榕将孩子交给产婆,高兴道:“淑妃平安诞下皇嗣,通通有赏!”众人满脸欢喜地跪下谢恩。产婆又将孩子抱回去,姜榕兴奋地坐不下,就站在门口,心里有一大堆话要给他的湘湘说。他们有了血脉相连的孩子,无论世事变化、岁月流逝,他们都是关系最亲密的爱人和亲人。产房内的人进进出出,不亚于酷刑的按压肚子终于停止了。郑湘被众人伺候着换上新被褥和干净的衣服,但是屋内的血腥味依然十分浓重。产婆将小皇子抱进金丝楠木做的摇篮里,粉嫩的被褥搭配粉嫩的襁褓,不知道还以为是个小公主呢。郑湘的泪水仿佛失去控制,依然在流。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流?是因为生产带来的疼痛吗?是因为孩子生了,但肚子还和没生时差不多大吗?是因为所有人都弃了自己,围着小崽子转吗?是因为没有如愿生下小公主吗?……郑湘一边流泪,一边找原因,找了许多原因,条条都有点关系,但又不全是因为这些。她觉得自己就和扒下来的石榴皮一样,零零碎碎地堆在桌子上,任凭发黑干瘪。陆凤仪以为女儿流眼泪,是因为疼或者喜极而泣,但看到她现在依然在流泪,忍不住担忧起来,问:“湘儿,你怎么了?”郑湘撇嘴哭:“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哭,呜呜呜……”陆凤仪怔愣,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情况,小心翼翼道:“我把小皇子抱过来放到你身边。”“不要……他太丑了……”郑湘哭着拒绝道。
孩子出生后,郑湘并没有如母亲所言,母爱一下子就膨胀起来,对小娃娃怎么爱都爱不完。若不是生产时,母亲与金珠盯着,她还觉得摇篮里的孩子不是她的呢。陆凤仪听到这话,气笑道:“娘不嫌儿丑。娃娃小时越丑长大就越好看。”“他就是丑,陛下也不好看……”郑湘说着眼泪就啪啪地落。“可不许胡说。”陆凤仪告诫了一声,又问:“还难受不难受?你这运气极好,我还没见过比你生孩子更顺利的人。”陆凤仪说着又在心中感谢满天神佛保佑女儿平安生产,准备明天去宫里的寺庙多烧几炷香。“一动就疼,可疼可疼了。”郑湘的泪水淌得更多了。陆凤仪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拿帕子给女儿擦泪。她转身问太医和医婆淑妃的身体如何。太医和医婆都说娘娘无恙,只要月子里多调养,一定能恢复健康。陆凤仪道:“各位辛苦了,不独陛下有赏,娘娘也有赏赐。蕙香去将娘娘备好的荷包拿来送给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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