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头摔着的头几天,整个陈家都被一种莫名的气氛笼罩着,家中的大人们似乎都失去了笑的能力,只有那还不懂事的小培青追着小狗崽时还能放声大笑,似乎头上的天儿也感知到了什么,变得阴沉沉的。但时日一长,那股压在众人头顶上的奇怪氛围就消失了,无知无觉的。哪边来的亲戚与众人坐在老宅那边先是感慨时光飞逝,天季无常,但没多久就像往常一样说说笑笑,躺在床上的老陈头精神还尚可,人是稍微瘦了些,与人说起话来也是有条有理,瞧着还是没大碍的。仅一个多月的时间,张氏娘家那边,已经走的鲁氏的娘家,还有宋慧娟这三个妯娌的娘家,都是来人瞧了的,且还不论这陈家沟本院本门的晚辈们,一时间快要把陈家的门槛都踏破了。男有陈庚望兄弟俩作陪,女有张氏,唯独是谁家的娘家来了人,宋慧娟他们才过来充个数儿。宋浦为和宋浦华不在家,便由宋浦生作了宋家的代表前来探望,若是有那几家兄弟分了家面上不和的,就只能是分开来,一家来一个。地面上的冰已经化成了水,流在泥地面上,经过了一踩一脚泥的时候,地面上重新恢复成冻得邦邦硬的模样,早起时还带着一层白霜。早起后,宋慧娟就开始做饭,还要做着陈庚望的那份,看顾老陈头不是几天的事儿,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便和陈庚良俩人替换着,一个白天,一个夜里。要还是按着最开始俩人日夜都守在那儿,老陈头还没啥事儿,他们就先熬不过去了,前些日子陈庚望看夜里,这几天就换作陈庚良守夜了。至于陈庚兴,人还在外头打工没回来,陈如英也是。天儿好了,路能行走了,孟春燕便又带着小培青来了前头,“打那边卧了床,就没瞧见那俩回来看看,一句话也没说捎回来,大哥是不是没给送信儿?”宋慧娟手里的针从棉被里穿出来又扎进去,她连头也没抬,“我没问这事儿,没几天就年关了,咋说也得回来了。”“到那时候回来还能咋?”孟春燕对她这会儿一点都不上心往后的日子颇感无奈,对老三家里又逃了这些日子的操劳辛苦亦是不满,“往后大哥不是还得偏他,就是大哥不偏,那边能许他?”宋慧娟听她提起了以后老宅那边的养老,绕着针线打了个结,停住手说道,“等他回来了,这往后咋办还得商量哩,再说那边不是还有他奶伺候着,平常吃饭干啥都还能做。”“说是这样说,”孟春燕心里的不满稍稍平了些,可石头还是压着的,“就这些日子,她除了做个饭,其他的啥不是大哥跟他爹给那儿伺候着,就照这样,只怕年也过不成。”“那都不要紧,”宋慧娟给里头开始打盹儿的小培青盖上被子,“说到底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这大白天的在那儿也没啥事,就是夜里熬人,就是咱不说那边也得商量。”“我看能商量出个啥?”孟春燕对那边的偏心又不是头一回才知道,嫁到他们陈家二三十年了,早已经见惯了。这种事他们妯娌俩再怎么抱怨也是改变不了的,男人们一打商量,还不是该怎样就怎样,他们这些妇人只有跟着一起干的份儿。宋慧娟知道,孟春燕又何尝不知道,她无非是要抱怨出来,出出压在心头的那口气儿罢了。是以,并没人会说她的唠叨埋怨,但内里更重要的是根本没人在意他们这些妇人的想法。宋慧娟认清了这一点,所以并不多问那边的事儿,心里大概知道那边是个啥情况就成了,眼下她还是更着急手里的这些针线活儿,没几天孩子们就都要回来了。临到年关,陈家沟上上下下都热热闹闹的等来了在外一年的孩子们,宋慧娟也早在家等着了。明实回来最早,跟着宋浦为一块儿回来的,再是明宁,她今年夏天也去了北关上高中,学业也是忙的紧。这两个孩子回来了,宋慧娟的日子就不那么孤寂了。白天俩孩子也不闲着,明宁还得学习,就趴在那小圆木床上的桌子上,宋慧娟坐在一旁做针线活儿,明实便坐在堂屋里编起了陈庚望过冬前打河里捞的那些苇子。到了夜里,陈明宁便黏着宋慧娟睡,娘俩睡了没几天,明安也回来了,那一张大床上就挤满了娘仨。人一回来,就问起了陈庚望,宋慧娟便跟他们说了老陈头的事儿,嘱咐他们得过去瞧瞧,明宁明实一早便去过了,剩下个明安。她不问,宋慧娟便也得跟她说,“等明儿过去瞧瞧。”陈明安搂着她娘的胳膊,一点儿也不往那张小圆木床上看,被她娘催得急了,才闭着眼应下,“知了,知了。”宋慧娟知道她还拉不下脸面去见陈庚望,这父女俩的倔脾气一模一样,任谁也不肯说句软话。第二天早间吃过饭,宋慧娟催着人出了门,陈明宁也跟了过去,看着姐妹俩手挽手,亲亲热热的向西走,宋慧娟便又进了里屋,坐下继续绣着那小虎头帽。那边姐妹俩进了老宅,没看见陈庚望,倒是碰上了刚从里屋端着碗出来的陈庚良,陈明安便喊道,“二叔。”“明安回来了?”陈庚良摆摆手,示意这俩侄女进屋,回头对里屋的老陈头和陈庚望说,“明安明宁来了,快进屋,外头冷。”后面这话是同样对俩侄女说的,陈明安便带着明宁推开门进了里屋。此时陈庚望坐在床边看着老陈头喝粥,那外头陈庚良的声音一响起,陈庚望就等着人进来,眼看着人推开了门,径直走到那大床边,弯着腰问,“爷,觉着咋样了?”老陈头的手也不大当家了,碗离开嘴时不停地颤抖,陈明安见了,一伸手给他扶住了碗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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