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连忙轻拍着她的后背,好声哄她:“不怕不怕,你的大灾,长命锁已经给挡了,以后定会平平安安的,谁也害不了你。”“对,俗话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你看,今晚我们不就逢凶化吉了?”绿竹也劝她。月人哭得抽抽搭搭,她们两人你一言我一句,像哄小孩那般安慰她,一个拍她后背,一个给她擦泪,总算让她的情绪稳定下来。绿竹倒了杯热茶递给她,不解问道:“看你穿戴言行,想来也是富户出身,为什么不找人嫁了,却来趟宫里的浑水呢?”月人轻轻摇摇头,神色黯然:“没人敢娶。”“什么?”青萝吃惊,“你这样国色天香的美人,竟然没人敢娶?还有没有天理?”月人苦笑:“坏就坏在这美人的名号上。”“为什么?”青萝问。月人长叹一声,娓娓道来:“我们那里有一位恶少,仗着家里有人做官,鱼肉乡里为非作歹。凡是他看上的姑娘,就必要纳了做妾,蹂躏作践,百般折磨。也不知是他身边哪个好事的帮闲,向他提及我的容貌,他便生了心思要纳我过门。”“这人想的倒美,你家境也不差,直接拒了不就行了?”青萝道。绿竹微微冷笑:“有钱的哪比得过有权的?纵使你不愿,可他家里官大势大,自然有百般手段逼你不得不从。”“是呀,在他的威势之下,无人敢与我家定亲,爹娘不想我做他拳脚下的冤魂,便决定送我进宫,谋求生路。”说到这里,月人轻轻摩挲起掌中的长命锁,幽幽道:“希望它能佑我中选,得万岁喜欢,有了封号在身,便可光耀门楣,那恶少就不敢欺负我的家人了。”绿竹由衷道:“姐姐仙姿玉质花颜月貌,又娇憨天真纯善温和,定能拔得头魁,为万岁所喜。”“真的吗?”月人清亮里的眸子里闪出希望。“真的!”青萝搂住她的肩,“皇帝老儿如果没有相中你,那只有一种可能。”“什么可能?”月人好奇地问。青萝眉毛一挑:“他瞎了。”绿竹立马捂住她的嘴,轻声呵斥:“慎言!”月人却被逗笑,呵呵直乐。绿竹被她感染,也忍俊不禁,松开了青萝。“诶,你们进宫的原因又是什么?”月人问。绿竹端起茶杯,轻饮了一口,道:“报恩。”“报恩?”月人和青萝同时发问。
“嗯。”绿竹望向窗外明月,缓缓讲述:“我家原住紫荆关,七年前,也就是正统十四年,王振专权,哄着太上皇征战瓦剌,我军大败。瓦剌趁机进攻京师,紫荆关被破,我的爹娘双双殒命。”她停顿了下,似是又回到那段记忆,眼眶微微湿润:“而那时我在通州的外婆家居住,刚巧躲过一劫。紧接着瓦剌包围京师,朝中大臣有人主张弃京南逃,置京师百姓于不顾,幸好于少保力排众议积极备战,率师二十二万,列阵九门外,抵御瓦剌大军,收复失地,保下千万百姓。我的命,也因此得以存活。”“这场大战我听老丁头讲过,说是通州乃粮仓重地,很是打了一场恶仗呢。”青萝道。“对。为护家园,我的舅父响应号召而参军,死在那场战役里,留下外婆和我相依为命。”绿竹叹了口气,“本来这次选妃,我可以找人嫁了躲避过去,但外婆病重,急需用钱——”“所以你为了报答外婆的养育之恩,就报名进宫,将宫里付的银币都给你外婆看病?”青萝猜测。“嗯。”绿竹点头,“进宫有月例,也能赚钱贴补贴补我外婆,她年纪大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唉,真是各有难处。”青萝唏嘘。“该你了。”绿竹道。青萝便讲了一遍自己进京始末,月人难以置信:“你的父母竟将你埋在地下?他们好狠的心呀。”“可能他们穷,养不起我吧。”青萝耸耸肩,“我倒不恨他们,只是——”“只是什么?”月人问。“只是我从此落下了阴影。”青萝幽幽一叹,“幽深的地下,封闭的木箱。这个画面刻进了我的记忆,只要一想到它,就会透不过气。所以,我最怕死了,也看不得死。”月人和绿竹皆露出心疼之色,青萝不忍惹她们感伤,赶紧收了情绪,嘻嘻一笑:“不过想想我命挺好的,你们都是迫于无奈,只有我,是欢欢喜喜的来。进宫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饿肚子了。”绿竹却更加心疼了,轻轻摸摸她的头。“难怪你处事圆滑擅于伪装,原来都是生存所迫。不过你要谨记,这些手段,只能用于自保,不可害人。”“嗯。”青萝乖乖地点头。月人认真的想了想,道:“可惜我们不在一个地方,无法相识。不然我就可以把你接进家里,做个异姓姐妹,一起生活,免你饥寒困苦。”青萝只觉心中一阵暖流涌过,说不出的感动,情不自禁握住她们两个的手。“现在认识也不晚呀。”绿竹和月人也回握住她的手,笑着点头。恰逢夜风拂过,吹得花树枝头摇曳,花瓣随风而落,晃悠悠飘到屋内的桌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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