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一个人就此陨落。他本该在朝堂之上建立功勋,留下传世之名。或是潇洒江湖,凭他的才情与眼界,未必不能成为比肩李杜的诗仙。
无论选择哪条路,都好过在这荒山野岭,蜷于一方木棺,待十年之后腐朽,任虫蚁啃噬殆尽。
苏锦绣又抓起一把雪抹在“逢辰”二字之上,任其在掌心融化,随后又抓起一把,如法炮制,直到纤手被冻得通红。
逢寻在侧,本欲上前宽解几句,身旁随从却低声提醒:“大人,您看。”
他顺其示意望去,见山下又有一辆马车辚辚而来,那规制气度,竟是太傅府的车驾,想必亦是前来祭扫。逢寻昔年曾受业于太傅门下,此刻偶遇恩师,于情于理都该上前见礼。
他回头看了眼苏锦绣,见她仍凝神望着墓碑,便对身后的清銮、清羿吩咐道:“你们好生陪着姑姑,她若落泪,记得替她拭去。”
随后便整了整衣冠,带着小厮沿着石阶快步走了下去。
苏锦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对外界的动静恍若未闻,丝毫没察觉逢寻已带着小厮离去。
直到清銮轻轻拍了拍她的衣袖,唤了声“姑姑”,她才回过神来。
“姑姑,咱们下去等爹爹吧。”清鸾仰着小脸说道。
苏锦绣环顾四周,才发现墓前竟只剩他们三人。她怕两个孩子冻着,便应了声好,细心替他们紧了紧领口的披风,然后牵着他们的小手,缓缓走下石阶。
行至半山腰,见有一座六角凉亭,便带着他们在亭内坐下,静候逢寻归来。
她低头看向清銮,不知何时,孩子的发髻已散了半边。苏锦绣便将她抱到膝上,柔声道:“清銮乖乖坐着,姑姑给你重新梳个漂亮的发髻,好不好?”
清銮点头:“好,清銮不动。”
苏锦绣认真地为她梳理着头发,轻声说:“姑姑不会梳你原来的双丫髻,给你编个麻花辫吧?”
“好呀好呀!”清銮欢快地应着。
清銮性子活泼,两人便闲聊起来,她仰着小脸说:“姑姑,这个月月底是清銮的生辰呢!”
“生辰吗?好呀,到时候姑姑一定给你备一份最好的生辰礼。”
话音刚落,苏锦绣却突然想起一件事。
十月生辰,这个月,本也是闻时钦的生辰月。
上年此时,他远赴白鹿洞错过了,可这一次,竟连往后给他过生辰的机会,也再没有了。
“姑姑,你怎么哭了?”
清銮仰起头,想起父亲临走时的嘱咐,笨拙地伸出小手为她拭泪。
苏锦绣揉了揉她的头:“没事没事,是风迷了眼。清銮坐好,麻花辫都要编到脖子里去了。”
清銮闻言立刻坐好,可转头四顾,却疑惑地问:“哥哥去哪了?”
苏锦绣一听,当即抬眼四望,果然没了清羿的身影。她的心猛地一跳,这荒山野岭的,若孩子走远迷路,再冻得昏迷过去,可就真的难寻了。
都怪自己分了心神。
苏锦绣连忙抱起清銮站起身,四处焦急地搜寻,心中的后怕越来越深。
幸得上天眷顾,她很快便瞥见那小小的身影立在不远处的高地,正仰头望着山顶。
“清羿!”
苏锦绣在底下,对着不知何时爬上去的孩子柔声道:“来,慢慢走下来,姑姑在这儿接着你。”
她不敢让声音里带半分急切,生怕呵斥会惊得孩子慌了神,从半山腰上滚落下去。
清羿回头,点了点头,便小心翼翼地拾级而下。
清羿快到身边时,苏锦绣连忙上前将他一把揽入怀中,拍了拍他身上的落雪,这才带着后怕训道:“以后在外面,离开大人身边,定要先告知一声,知道吗?你这般跑开,姑姑找不到你,该多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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