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境高空上,矗立着金檐玉瓦的庞大塔身,云雾缭绕,仙鹤啼鸣,宛如神仙居所。
拭雪剑停在了巍峨高塔第九重上,这层楼与下面八层有着断层的拔高,向下望去是一片飘渺白雾。
如果人站在第一层,抬头望也望不见第九重的高度。
第九重高塔,才是真正的九重楼。
寻常人根本来不了此处,层层禁制感应到陌生来客,纷纷开始运转。
施青厌连呼吸都困难,只能僵硬地立在剑上。卿长虞丢来一个抵抗灵压的护罩,这才好了些。
卿长虞向塔身走去。
重重禁制不近他身,只晕开一道道金色的波纹。
围绕九重楼而飞的看守仙鹤施施然鸣叫着,没有展露一丝攻击意愿。卿长虞顺手摸了摸仙鹤羽背,似乎和它是旧相识。
他轻车熟路地踩过琉璃瓦,屈指叩了叩窗,琉璃窗棂发出一两声清响。
“门主怎么不开窗透透风?”
窗户从里面猛地打开,药香飘动,随即爆发出了连绵的咳嗽声。
卿长虞伸手进去,摸了摸里面人,似是安抚,手法又像在摸宠物:
“我还想,总不会是生我气吧?”
里面的人不再咳嗽,紧紧抓住卿长虞的手,一字一顿地叫出他的名字:
“卿,长,虞。”
卿长虞笑眯眯道:
“是在下,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卿长虞的性格其实算不得好,他总是凭借心情决定待人接物的方式,往往惹得人爱恨交织。
九重楼门主岁间玉,是卿长虞难得交上的好友。
性格平淡,还天生病体,动不了一点粗,弱弱的很安心。
不用担心好好的一个人突然拔刀玩生死恋什么的。
像这样死死拉着他的手,双目红着叫他名字的场景,怕是岁间玉此生最激动的时刻了。
这种人逗着玩最有趣。
卿长虞故意探了半身进窗,凑近道:
“想我啊?”
又伸手要替他拢起垂落的外衫,道:
“怎么还瘦了些……”
“卿长虞……!”岁间玉死死拉着他的手,似乎想说什么,又道,“卿长虞……”
五十余年未见,这人怎么能这样,若无其事地出现在他的面前,不提一点前尘往事?
就好像,曾经发生过的一切,都无关紧要。
岁间玉按捺住心中冲撞的情绪,几乎咬牙切齿道:
“卿长虞,你是不是要逼得我和那些人一样发疯?”
他几乎以为卿长虞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在卿长虞最后一面时,这人信誓旦旦说自己不会死。
春去冬来,五十载春秋,杳无音信。岁间玉起卦推演,怎么算,都是身死道消,再无一丝魂魄。
才知道自己被骗了。
岁间玉的手渐渐收紧,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怎样情绪,只觉胸口阵阵发麻,后知后觉地荡起酸楚来。
他又何尝不是只与一人相熟。
九重楼的门主岁间玉天生体弱,在重重禁制保护的高楼中生活了十余年,除开楼中门人,没有外人能接近他。
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一个卿长虞。
数百年前一个平常的日子,一袭红衣踏云而来。
此人破开重重禁制,费大功夫敲开他的窗,却只随意丢来几本绝迹了的古书图谱,笑道:
“看门主总是一个人,要不要同我作个伴?”
没有人能拒绝他,岁间玉几乎以为是上苍眷顾。
但苍天又如此仓促地收回了这一馈赠。
五十年前,卿长虞一身红衣被血浸透,滴滴答答地沿着琉璃瓦下落,留下一道道蜿蜒的血痕。
藕白如玉的肌肤上是一道道狰狞的伤口。
卿长虞伸出胳膊来,利落地又划了道口,笑道:
“有人想要我的血,倒不如给你喝了。”
灵血佑长生,注定他此后的人生由卿长虞构成。
粘稠的血液、诡异的香气、湿热的温度,弥漫在暴雨来临前的午后。
定格成岁间玉对卿长虞最后的记忆。
【激活人物:岁间玉
好感值:100】
高楼风过,吹起卿长虞束发的红色缎带,几缕墨丝挣脱,轻柔地扫过他的锁骨。美人面一如当年,往日磋磨未妨碍他半分潇洒。
卿长虞侧身,露出拭雪剑上的人影,对岁间玉道:
“新捡个小孩,行个方便?”
施青厌适时上前问候岁间玉,而后微微靠近卿长虞,似乎有些不安。
岁间玉拢起垂落的外衫,冷笑道:
“你倒是又发了善心。”
九重楼门主,足不出户而知天下事。他又怎么看不出来,这孩子是本该已死的施家公子,施青厌。
卿长虞啊卿长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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