袍角也不甚被孩童溅上水花,他眼中划过捉弄,佯装怒气唬的小孩四散奔逃,眼神颇为得意自己的杰作,等看见停泊画舫走下来的人时,飞快收起唇角,变脸似的恢复正经的走过去回话。
&esp;&esp;“大人,今日盐商首总卢庚正在茱萸湾摆坛设祭水官大帝。”顿了顿,薛殷敛眉道:“四大世家的族亲也有人在场,没到的也都派了亲信。”
&esp;&esp;禾州处于北朝水运河线之要冲,繁华程度甚至不落于盛京,而芜城地处重心,则更为商贵所趋,至于这禾州如此富饶的原因,便是因为盐。
&esp;&esp;传言,数百年前,曾有一国君王发布天下令,诱天下亡人煮海为盐,后吴国富庶,军费充足,至百姓无赋,可见盐道利大,难以想象。
&esp;&esp;后却因所招募之人多贪财、奸赖,难成大事,终国破家亡。
&esp;&esp;北朝引以为鉴,颁布诸如分盐折色,售者需以“盐之交引”等律法,换言之,商人若想经盐必先向官府缴纳足额现银钱去换取交引,盐取地、售卖范围一应规定,不可有违。
&esp;&esp;商人想要疏通官府,便会竭力请人牵线搭桥,百年氏族根深叶茂自然是他们的首选,也因此芜城虽盐商众多,暗地里却早已为将来“投诚”被四大世家分牢割据。
&esp;&esp;越是长久亨达的家族越是不能接受家族败落,一面将规行矩步刻作家训,一面却冒险激进,三十八年前,当今皇上祖父在位时,私募乡民在芜城开凿盐河支流,环经一圈延至茫茫大海,到后来,不仅运盐,瓷器、丝绸、香料、药材、茶叶等无有不涉,至此,禾州、芜城水运要塞地位便如北朝磐石,百年千载不可动摇。
&esp;&esp;北朝国库大半源于水运,而水运大半则流进了四大家族之中,曾有人编了一曲小调:“芜城水,天下财,聚马为舟四方来,禾州侨寓半官场,购买园亭宾亦主,经营盐典仕而商,富贵不思乡。”
&esp;&esp;禾州如此,北朝亦然。等北朝帝王发现震怒,要下令惩处时,才发现他的政令竟然传不出宫廷,也是此时,他才骇然发现,四大家族根基之深,早已遍布朝堂,纵使身为皇帝,他也已无力转圜。
&esp;&esp;北朝先帝母族微贱,且并不受宠,于夺嫡之路希望渺茫,却早早发现他父皇至尊之下的悲哀,便让他最出色的儿子,也就是如今的北朝帝代父向四大家族之一的孟家嫡女,孟皎提亲,册为正妃。
&esp;&esp;却是继室,孟皎二八年华,钟灵清秀,素有美名,而先帝却已是可当她祖父的年纪,本极不可能、甚至荒诞的一桩婚事,最后却不知为何,却真的成了。后来,北朝先帝仰仗四大家族成功登基为帝,孟家却逐渐衰落,最后被孟太爷心腹,郭秩林取而代之,成为新的四大盛族之一。
&esp;&esp;若想肃清私盐,必遏源头。
&esp;&esp;裴元俭神色冷漠,心中微念。
&esp;&esp;“四大世族这是何意?”薛揆冷眼对薛殷道:“难不成是想反吗?”
&esp;&esp;明知如今朝廷在查私盐一案,还敢堂而皇之出来祭神,简直不将朝廷律法放在眼中。
&esp;&esp;“哼。”薛殷嗤道:“我看他们的模样可是有恃无恐的很。”
&esp;&esp;祭天地水乃帝王之权,如此明目昭然,越俎代庖,未免也太过猖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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