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身退下台阶后,陈勍久久未从那片红影收回视线。
&esp;&esp;他年轻的眉宇泛着一种书卷气的清澈,忽道:“给谢内史送一把伞。”
&esp;&esp;为他撑伞的彧良是伺候少帝的御前老人了,他顺着陛下的目光下望,看见那摇扇自得而去的身影,真个潇洒,“哎哟”一声:
&esp;&esp;“陛下您瞧,谢娘子哪里像打伞的人呢?”
&esp;&esp;雨势渐大。
&esp;&esp;宫中无伞,宫外却有人在撑伞等着谢澜安。
&esp;&esp;胤奚青衫举绯伞,看见女郎踏出宫门,肩头发鬓上都染了雨珠潮气,他皱起俊眉,忙上前将伞遮在她头顶。
&esp;&esp;谢澜安没有侧目,在他的跟随下登上马车,掸衣落座时说:“少做这些事。”
&esp;&esp;她收他来不是做奴婢丫鬟的。
&esp;&esp;“是。”胤奚随后上车,细致地抖落伞面上的雨水戳在角落,关上车门,挡住外面的潮气。
&esp;&esp;他留意地看了女郎一眼,低声补充:“只是见女郎不喜雨天……是衰奴做得不好。”
&esp;&esp;谢澜安看向他。
&esp;&esp;不过是在雨天随她出过一次门,他的直觉……是真敏锐。
&esp;&esp;从前是不喜,决心栽培他后,也便没这些忌讳了。
&esp;&esp;她输在一场雨里,如今重收门徒,便是要打破这个锁住她的恶咒。
&esp;&esp;楚清鸢么,初见时赤诚得一眼见底,反骨全藏在血肉里。眼前这个,倒是不藏,只是惯会用乖巧装饰,说不定还心想着怎么引她去摸摸他的反骨。
&esp;&esp;就如胤奚今日这身青衫,不仍是她的旧服么?
&esp;&esp;那日她欲断前尘,要他弃衣,哪怕重新给他做三大箱新的也成,结果这个眼也红了、跪也跪了的小可怜,偏在这件事上不肯松口——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esp;&esp;“衰奴就喜欢原来的,不想换……衰奴自知愚钝,惹女郎生气了,请女郎狠狠责罚我吧。”
&esp;&esp;责罚还不够,还要狠狠,还是颤着喉嗓,红着眼圈。
&esp;&esp;生怕她下得去手。
&esp;&esp;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esp;&esp;但至少,她见过他的另一面,知道他的来路去处,了解他的隐忍倔强。
&esp;&esp;马车驶出驰道,谢澜安问:“有最新战报吗?”
&esp;&esp;公事公办的语气,不再如以往柔和。
&esp;&esp;她对他态度的转变是一道分水岭,在此之前,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凭挽郎胤奚这个身份,谢澜安便能漫不经心地容下他一席之地。
&esp;&esp;可在此之后,他有一星半点做不好,都算她这做主君的管不严。
&esp;&esp;“有。”胤奚随之正色。
&esp;&esp;从前他是无法接触到这些机密信件的。
&esp;&esp;谢澜安给了他门生的身份,他今日才有立场到宫外来等她,才有资格与权限了解到北伐的事务。
&esp;&esp;“一个时辰前到的,是阮郎君寄回的,信上说豫州的两翼军马已驻扎在兖北的郸城,以策应大司马。
&esp;&esp;“荆州那边也寄回家书,谢二爷领军汉水至泌阳,与北朝的守城先锋部隔垒对峙。大司马入青州后,尚无最近消息。”
&esp;&esp;他低声叙述,有条不紊,抹去了嗓音里的甜腻,话语清沉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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