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抬手为她将几缕被风吹出来的碎发整理到氅帽内,高大的身体为她挡住了瑟瑟寒风。
裴棠依迟疑片刻,出声问道:“兄长是要带我去见父亲吗?”
裴淮收回手,他的指尖沾染上了几颗雪粒,在阳光下散发着晶莹的光亮,他低声道:“若是,你待如何?”
裴棠依低下头,声若蚊蚋,“先前是我不懂事,我会去向父亲认错的。”
她说话时眉眼低垂,浑身都被失落与担忧若笼罩。
“你愿意嫁给袁涟了?”裴淮问。
裴棠依眸中的忧愁更甚,苦笑道:“可娘亲病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所以……”
她缩了缩指尖,轻声道:“我愿意嫁的。”
她做不到那么自私,她与娘亲相依为命,娘亲是她在此世间最重要的人。
四目相对,裴淮神情依旧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正在裴棠依疑心自己是否说错了什么话时,听得他开口道:“那便同我走吧。”
说罢,他率先领头向回走去,裴棠依紧了紧身上披着的大氅,也快步跟在他身后。
意外的是,裴淮并没有带着裴棠依去往正厅,而是从后门出去,上了一座停靠着的革辂平顶马车。
裴淮先迈步踏入马车,随后伸出手将她也拉了上来。
车厢正中央的紫铜炉中烧着旺盛的炭火,为来人驱散了外面的严寒。
裴棠依小心翼翼窥着裴淮的脸色,问他道:“父亲如今是不在府上吗?”
裴淮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道:“苏姨娘那边你不必担心,我会派人请大夫过来为她治病。”
裴棠依稍稍放下心来,她看得出裴淮不欲多言,识趣地不再打扰他。
只是心中依旧记挂娘亲,只盼着大夫能快些来医治好她的病。
寂静的车厢内唯有炭火烧得噼里啪啦的声音,以及裴棠依刻意放低声音收整大氅的衣料摩擦声。
将氅衣叠好放在一旁后,裴棠依终于能长舒一口气,捶了捶酸疼的双腿。
她挑开车帘一角,眺望外头的景色。现在方过卯时,街巷上还没有多少人,故而他们这辆马车并没有受到多少人的关注。
马车平稳地在路上行驶着,她放下帘子,不由得想着自己嫁人后即将面对的事。
她与袁涟曾在府里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她便听说过些关于他的流言蜚语,听闻他后院美人如潮,他有时也会对美人极尽宠爱,花费千两愿博美人一笑。而有时他也会因为一些无失之过,生生打死自己的妾室。
那些美人大多都是无根浮萍,无人会为她们撑腰。就算有人肯为之状告袁涟,可袁涟也早命人扔掉了尸首,查无实据只能作罢。
若裴棠依嫁给他,他也会打自己吗?如果她被他打死,父亲会为她做主吗?
裴棠依在心底自嘲地想着,只盼日后的生活能少受些痛苦,至少那袁涟能少折磨她些,就算死也莫要死得太痛苦。
她又将视线投到对面端坐着的裴淮身上,或许自己可以不用那么悲观,兄长待她还是很好的。倘若以后那袁涟真的对自己不好,她还可以去求兄长救命。
兀自怔着神,正对上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裴淮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眸同他整个人的气质是不相符的,他整个人是圣洁的雪,而眸子却是深邃的墨,让人极容易陷入在这幽深的漩涡中。
裴棠依抿了抿唇,眼神不自在地挪了点,柔声道:“劳烦兄长为我操心了,以后棠依会乖乖嫁人,不会再给兄长添麻烦了。”
话虽这么说,可她的神情肉眼可见地低沉了下去。
裴淮将她的脸色变化尽收眼底,依旧未发一言。
忽然,原本匀速行驶的马车一个急刹车,裴棠依身子不稳向前跌去,双手条件反射般的压在了裴淮的大腿上。
她惊呼一声,连忙收回手,可方才掌心留有的触感依然让她心生赧然。
裴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眸中无喜无怒,似乎并不在乎这一略有亲密的接触。
“大少爷,是慎绍。”外面传来了周千的声音。
裴棠依听过此人的名字,是裴严身边最厉害的一把刀,他似乎是从小就与裴严签了死契,唯裴严命是从,忠诚不二。
裴淮眼神示意裴棠依在此稍候片刻,自己走下了马车。
慎绍一袭玄衣,腰间配着宝剑,站于马车一侧,见裴淮下来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大少爷
怎么在此?”慎绍问道。
“你为何来此,我就为何来此。”裴淮看向他,唇角噙着抹饱含深意的笑。
他们二人所处的位置正巧是街巷的偏僻处,平日里鲜少有人往来,更别提现下时辰还尚早。
闻言,慎绍也不再伪装,坦诚认道:“大少爷既知属下是为阁老办事,便莫要为难属下了,四姑娘不能跟你走。”
慎绍奉裴严之命监视裴棠依,在大婚之前绝不允许她擅自走动。因此当他发现裴棠依被裴淮
耽美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