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同样善良且仁慈,他们是这世界上最有资格成为父母的父母。
“回了函馆之后,别害怕,就像书梵说的,你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勇敢些,别畏畏缩缩,别停滞不前,也别回头。什么时候要是想书梵了,就过来,跟我们一起吃顿饭,我们再一起去墓园看看他。大家聚在一起,他也不会那么孤单的。书梵和你都是好孩子,我们最清楚。”
祁深阁的视线没有焦点,虚虚实实盯着面前已经空掉的酒瓶。瓶身的玻璃倒影屋顶上明亮的吊灯,光线和玻璃都在切割着彼此,残忍的那种,不温柔,不比涨潮时期的海面切割月亮。
但祁深阁想到函馆,突然觉得有些遗憾。
他已经不再想念它了。
那个无意间在心底生根的决定似乎有些荒谬,但若是细细想来,与他的前二十几年人生又没有什么不同。
他一直都是这样,辗转在不同的城市之间,居无定所,没有哪个城市值得他依恋,东京是这样,函馆也并无不同。
于是透过那些不知何时已经生长得郁郁葱葱的叶片,祁深阁做出了这个决定。他对着许长风和安怜梦张了张口,想要告诉他们,却不知道该如何表述。
就在他头痛欲裂地想弄清楚措辞时,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精神世界中的许长风和安怜梦完全没有发觉他似乎有话想说。
后者从同样已经见了底的一包抽纸里拎出最后一张,丝毫不顾及往日形象地狠狠擤了一下鼻子,突然没头没尾地对祁深阁说:
“以后啊,要是碰上什么合适的人,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大胆点,别有太多顾虑。要是觉得犹豫,就带到这里来,跟我们把把关。”
说到这里,安怜梦声音轻了下去,似乎是想起来之前许书梵跟自己说的话,祁深阁有着怎样的身世。她低声说:
“要是啊,人家那孩子觉得你孤身一人不好,你就大胆跟他说,我们俩就是你父母,从小照顾你长大的,错不了。”
话音落下,室内的寂静像是终于被撑到极致,破出一道细小的口子。一切终于都被原原本本地暴露出来,流淌在三人之间的不是眼泪,而是一条新的河流。
一时之间,无论是许长风、安怜梦还是祁深阁,均是捂着脸泣不成声。
掌心闷热,湿润的触感像溺水,闭着眼时也能窥探到一些绚丽的颜色,来自于血管,但也来自于海洋,或许每次闭眼都是一次潜水,这一次祁深阁不能再握着许书梵的手了。
但他仍然要走下去。他不能死,他不能消沉,他要活着,他要带着笑活下去,要带着许书梵的日记,带着他的期望,带着他的记忆,带着祁深阁自己。
许书梵没有放弃,他一直坚持到属于自己的终点线才跌倒在地。所以,祁深阁也不可以。
“叔叔,阿姨。”
不知道过了多久,室内压抑但却痛快无比的抽泣声渐渐止息。这一次的眼泪像是把酒精也一道抽离了血管,泾渭分明似的让他清醒过来几分,思绪和口齿都变得清晰。
开口时许长风和安怜梦抬起头来,看见祁深阁的脸上没有其他情绪,泪痕浅淡,眼睛仍然很黑,但里面只是坚定而已。
“我想,这次回函馆之后,变卖一下财产,把能够收拾出来的东西都收拾一下,然后带回这里。”
满室寂静,似乎连酒味都变得很轻。许长风有些恍惚,下意识问:“什么……你不继续在那里定居了吗?”
“嗯。”祁深阁很轻地点了点头,但不需要经过太多思考,他也绝不会再犹豫。
“我想搬到这里,跟你们一起生活。”
从国内飞到函馆的航班在机场落地时刚好是下午四点。
祁深阁没带什么行李,空荡荡一个箱子,即使是单手悬空地提起来都觉得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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