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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1 / 2)

水盆里的泡沫破裂,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噼啪声,如同神经断裂的轻响。安洁浸泡在水中的手指在布料下无意识地收紧,指关节绷得死白,几乎要戳破皮肤。她感到一种冰冷的、黏腻的恐惧如同活物,顺着她的血管和神经疯狂蔓延、缠绕,勒紧她的心脏和四肢,剥夺着最后一点残存的温度。莫丽甘的“赦免”不是出口,而是更深的、精心伪装的迷宫入口。那句“尽管逃吧”,是悬在头顶的、闪烁着寒光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是精密计算后的、裹着糖霜的致命诱饵,冷酷地等待着观测她何时会因绝望或那荒谬的“希望”而触碰,以及触碰后那必然的、毁灭性的剧烈反应。她的身体,她的痛苦,她的每一次因恐惧而生的颤抖,她的每一次因屈辱而流的泪水,她的挣扎,她的绝望,甚至她此刻因那句“赦免”而荒谬升起的、渺茫到如同风中烛火的、关于“或许能保护莉莉”的微弱希望,都理所当然地、完全地属于那个白发红眸的冷酷鉴赏家,成为她私人收藏架上最独特、最“鲜活”的一件“标本”——一件动态记录着高贵灵魂如何被系统性地摧残、扭曲、却又在废墟中顽固闪烁着不肯彻底熄灭的微光的、“行为艺术”的载体。

冰冷刺骨的污水持续冲刷着麻木的手指,寒意如同活物般钻入骨髓深处。这酷刑般的冰冷,与记忆深处某个被夕阳镀金的“誓言”碎片诡异地交织重叠——

常青藤茂密覆盖的古老“毕业墙”,沉浸在黄昏熔金般的暖光里。莉莉近乎蛮横地拽着安洁来到这里,手中紧攥着两支廉价的彩色粉笔,一支明黄如褪色的向日葵,一支湖蓝如凝固的眼泪。她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近乎殉道者般的认真和破釜沉舟的执着。“安洁!我们必须留下点什么!就在这里!在所有人离开之前!”她指着墙角一块相对干净光滑的灰色石砖,眼中燃烧着对未来的热望和对即将散场的离愁别绪。“写……‘知识与勇气伴我们远行’?或者……最俗的那个——‘友谊长存’?”提到后者时,她脸颊飞起一抹羞赧的薄红,声音虽轻却带着孤注一掷的勇气,目光直直地看进安洁冰蓝色的眼底深处。

安洁微微蹙起精心修剪过的眉头,环视着墙上其他学生留下的各种幼稚涂鸦和感伤话语,本能地感到格格不入的疏离与轻微的反感。

夕阳的暖光如同粘稠的蜂蜜,流淌在莉莉栗色的卷发和她写满执拗与恳切的脸上,也浸润着安洁冰蓝色眼底那片常年不化的寒冰。在那双总是充满莽撞热情的眼睛里,安洁看到了某种锋利到能刺破冰层的东西,一种原始而未经污染的执着。漫长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久到莉莉眼中的光如同将熄的烛火,摇曳着等待最终的审判。最终,安洁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妥协和连自己都未曾觉察的微小纵容。她没有去接莉莉手中的粉笔,而是从制服内袋抽出一把随身携带的银质刻刀,冷光流转,更像一件艺术品而非工具。她俯身,用刀尖在冰冷的灰色石砖上,极其工整、一丝不苟地刻下了一个冷峻的拉丁文单词: “veritas” (真理)。这是她唯一认可的、凌驾于一切情感之上的永恒航标。

莉莉愣了一下,随即如同解除了束缚的弹簧般爆发出纯粹的欢喜。她不在乎那拉丁文代表着什么抽象冰冷的概念,她在乎的是安洁回应了她的倔强!她立刻蹲下身,毫不犹豫地用那支明黄色的粉笔,在那冷硬的“veritas”旁边,画了一个笨拙却饱满地散发着光芒的小太阳,然后在那太阳温暖的怀抱下,用湖蓝色的粉笔,近乎虔诚地、一笔一画用力刻下: 安洁 ≈ 莉莉 。两个名字紧紧挨在一起,仿佛被那颗永远初升的太阳牢牢地守护在圆心。她仰起头,向着安洁露出一个毫无保留的、灿烂到足以融化寒冰的笑容,夕阳在她眼中融化成粘稠的蜜糖:“看!你的真理和我的阳光!还有我们!无论去哪里,永远同在!”那一刻,冰冷的石砖似乎也被赋予了心脏跳动的温度。安洁的视线落在那个幼稚却充满生命力的涂鸦和彼此紧挨的名字上,常年冰封、拒人千里的唇角线条,似乎也在那毫无杂质的热情温度下,极其细微地、几乎不构成表情地向上柔和了一瞬,短暂如风中微尘。一个关于“存在”的脆弱联结,在落日的余烬中无声地缠上了命运的纺锤。

“哗啦——!”一整桶带着油污和漂白粉残渣的冰冷脏水被路过的士兵粗鲁地泼在旁边湿漉漉的水泥地上,刺耳的泼水声和四溅的肮脏水滴如同沾满秽物的鞭梢,狠狠抽打在安洁已然绷紧到极致的神经末梢上!瞬间将她从那个被夕阳镀金、铭刻着“veritas”与太阳之名、孕育着微温希望的幻境中彻底劈回冰冷的现实!眼前是莉莉被惊吓刺激得猛地瑟缩的身体和那双瞬间被巨大恐惧与羞愧淹没的眼眸——她在害怕士兵的迁怒。那肮脏浑浊的污水,如同莫丽甘意志的实体化延伸,无情地漫过、覆盖、彻底污染了记忆中那块刻着微光誓言的温暖石砖。永远同在?安洁的心脏仿佛被那桶冰水瞬间灌注冻结,随即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崩裂成无数带血的冰棱!那个在夕阳下笨拙画出太阳、用力写下她们名字、笑容如同燃烧火焰的莉莉,此刻正因为自己的存在,随时可能被拖入更深的苦难!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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